【叶蓝/HE】天下敬他·三纲五常
新系列《天下敬他》 政斗par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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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殿下，别睡了。”
叶修迷迷糊糊中被蓝河大力推醒，睁眼就看见颤着一把胡子握着书卷的冯老太傅，扑哧一声乐了：“小蓝你看，冯太傅今天好像你家的旺财。”
那年，大皇子叶修十三岁，讨逆将军幼子蓝河不到十一岁。
“圣上，该起了。”
叶修迷迷糊糊中被内侍轻声唤醒，睁眼就看见空荡的金銮殿，如山的奏疏。面容干净的内侍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，唯恐近了一点就惹这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年轻帝王生气。
那年，皇帝叶修二十八岁，虎威将蓝河已死了三年。
叶修时常想起幼年同蓝河一起在辟雍读书。蓝河是讨逆将军最小的儿子，会吹笛，也会舞剑。叶修九岁那年的秋节，他唱了一首《蓝桥春雪》，声色稚嫩，却已有张大家的几分颜色。张佳乐抱了百花琵琶走到殿中央，大弦急扫，便是一曲《秦岭秋风》。蓝河就和着琶音，同张佳乐比寻常男子略显纤细的声音和到了一处：“……蓝桥春雪君归日，秦岭秋风我去时。”
皇后喜欢这孩子，点了他去做叶修的伴读。不到一年，武伴读邱非上了战场，蓝河干脆肩挑两职，叶修就再没找过其他的伴读。
这几日总梦见小时候的事情。叶修站起身，吩咐内侍把奏疏分两摞，一摞抬去给名为抱病实为偷闲的喻左相，另一摞抬去给名为敬业实也为偷闲的王右相。空旷的殿里瞬间进来许多人，一份一份的数着，分放两辆车子。皇上说了，两位丞相的折子必须平均，不然就得闹妖。
一新调来的内侍怯怯的举着份奏疏：“圣上，多一份。”
有年长的内侍飞快抢过几下撕碎：“圣上，正好。”
叶修一脸的“朕什么都没看见”，满意的挥手：“送去吧。”
叶修绕过金龙石屏，张佳乐大大咧咧的坐在他的御椅上，把吐蕃累死八匹快马贡上京的葡萄吃了个干干净净。看叶修进来了也没有让座的意思，伸手又去拿桃子啃。
“我还以为你死在关外了。”
张佳乐翻了个白眼：“您真是龙嘴吐不出象牙。”叶修咧嘴：“朕这是龙齿。”张佳乐友好的跺跺地：“龙您请坐。”叶修就真的一撩龙袍，席地而坐。
就跟小时候和蓝河偷了萧淑妃宫里李子树上红的发黑的甜果一样。那时候他手里握的是果子，现在他手里握的是天下。
张佳乐竖起两根沾满了汁液的手指头：“一个好消息，一个坏消息，先听哪个？”
打开话题的方式老到叶修都懒得啐他：“坏的。”
“韩文清把张新杰泡到手啦，张新杰已经入了内阁，年纪轻轻就做了首辅。霸图上下神清气爽，表示虽然同嘉世是友邦，但没事儿来场演练也有益于两国更好的发展。”
“回鹘还不够他们折腾的？下次去霸图记得转告张新杰，韩文清年纪大了，朕还青春年少，欢迎他通敌叛国。”
“你就比韩文清小一岁，要不要脸了。”张佳乐扯了杂丝的桌布擦手，“找个地方扶一下。好消息是，蓝河没死。”
叶修盘坐的身影一僵，再抬起头，眼中一片温柔：“张佳乐，朕警告你，别拿死人开玩笑。”
张佳乐没敢继续坐龙椅，拍拍屁股站起来，拎着他的琵琶要走：“信不信由你。他人在回鹘王庭，是周泽楷找到的。”
叶修刚登基没多久，蓝河就去同南诏十八洞作战，被敌军追赶，坚决不降，毅然跳下虎跳崖，生死未卜。
生死未卜是叶修给自己的安慰。虎跳崖，虎跳崖，纵是山中霸主跳下去也得死，何况血肉之躯的小蓝将军？后来他秘密派遣暗卫去查过，只找回来一片破碎的护心镜，上面犹带着血迹。
叶修还坐在地上，从地板暗格里挖出那片破衣，抱在胸口。
蓝河没死。
三年不久，但绝对不短。叶修刚好已经习惯了蓝河不在身边，终日同左右相打太极，时间过得也挺快。张佳乐拿蓝河戳他，他还是难受。
那是年少权倾九州，刚硬如铁的帝王心上软软的一根刺。穿心而过，虽说快要与心脏融为一体，碰一下还是疼。
我得去找他。
他们两个人去偷李子结果挨罚的是蓝河。叶修在东宫等不到人，叫吴雪峰抱着摸进了将军府，把祠堂里跪着的人搬回东宫，好吃好喝一晚上，天快亮又送回去。吴雪峰说，老将军其实是知道的，他也疼儿子，但这事儿不自罚蓝河，轮到宫仪司丢个带坏未来天子的名号就不好了。
蓝河也硬气，冰冷的青砖，他从太阳落山跪到半夜。
他从来都……这么硬气。他第一次出征，叶修本想亲自跟过去，又觉得平叫那人多心。叶修让吴雪峰和刘皓跟去了，信鹰天天往帝京飞。小到小将军今天的帽缨上坠了他送的琉璃珠，大到小将军给哪个洞主戳了一枪，疼的差点跌下马去，血污了半个身子。
叶修就担心的不能自已，上朝时候都要走神。王杰希一道道醒君表递上来，喻文州一袋袋明目茶送进宫，小皇帝我行我素。捷报传回来，提前知道的皇帝兴奋的一夜未眠，第二天上朝却精神抖擞。朱批金表，一道皇旨快蓝河一步到了将军府。先封个镇西将军吧，再加个持国爵。
他的小将军班师回朝了，他怎能不开心？就是心疼他给那个什么洞主戳的那一枪，岁贡加一倍好了。
叶修真正喜欢一个人，反而不会时时刻刻盯着，他有耐心，也有分寸。蓝河看上去温润好欺负，但兔子急了还咬人，何况他身为将门之后？
结果三年前，他把蓝河给丢了。叶修开始后悔自己从小引以为傲的自持，想着兴许自己御驾亲征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。虽然这么想，他也知道，并没有什么用。
他还没说出口的话，他还没完全得到的人。
冯太傅说，三纲五常指的是：君为臣纲，父为子纲，夫为妻纲。简单的说，就是皇帝是臣子的表率，父亲是孩子的表率，丈夫是妻子的表率。
刚做了太子的叶修一本正经的说，三纲五常，我是你的表率。这叫做君为臣纲，也叫做夫为妻纲。
蓝河轻轻的笑了，坐在廊前的花团锦簇里，并不去回答，脸却比廊下芍药花还红。
后来，世家大族小姐们的画册被送进了宫。皇后同四妃各点了几个好的，又送来了东宫。叶修一股脑将其扔到屋角，晚上回来却见蓝河正翻着。
“楚国公家的小姐相貌好，就是泼辣了些；苏侯爷家的小姐会歌舞，就是太柔顺了些；戴将军家的小姐通音律，我与她见过面，并不是很端庄……”
灯下月白衣裳的少年对着皇后眼中顶好的名媛们吹毛求疵，末了抬起头，直勾勾的把叶修望着：“太子喜欢哪个？”
“本宫哪个也不喜欢。”
“哪个，也不要。”
情深似海。
叶修没想通蓝河不回朝，却跟仆骨家的小子混在一起的原因，但他马上就要知道了。
左右相被召至外宫，叶修：“昭告天下，说朕驾崩了。”
喻文州：“……”
王杰希：“……”
喻文州和王杰希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，觉得为人臣子，还是要给帝王分忧的：“圣上何故如此？”
叶修目视远方：“朕要去回鹘。”
“遣使足矣。”王杰希扫了一眼喻文州，“借住喻公府上的黄参知便可胜任。”
喻文州针锋相对：“不如再令方士谦大学士同行。”
二人对视良久，倏地齐齐跪下，奏道：“请圣上裁决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”裁你妈的决。
叶修长叹一声：“二卿可知孙翔？”
“辟雍下院，孙翔孙子嬴。”王杰希跪着也不忘再看一眼喻文州，“圣上想要他去历练也不是不可，臣再举荐门下学生高英杰同行。”
喻文州笑的良善，说的话却明显夹带私货严重：“右相说的极是，那臣也举荐门下学生卢瀚文同行。”
王杰希噎住了。他门下倒是还有个刘小别，但是喻文州举荐了卢瀚文，本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，亲爹不把儿子往火坑推的原则，他实在开不了口让刘小别跟卢瀚文一块出使回鹘。
叶修觉得自己当初设立左右相彼此制衡真是失策至极：“朕……没想让孙翔去。”
二相幽幽的对望，脸上写的都是：那您提他干嘛。
“其实，孙翔是朕失散多年的亲子，嘉世王朝的遗落在外的血脉。”
王喻二人又开始眼神交流。
王杰希：咦，这个段子好像在哪里看过。
喻文州：不错，昨日查抄东街的小话本摊子，就有这般不切实际的内容在里面。
王杰希深吸一口气：“圣上，孙翔今年一十八，您八岁生了他？”
叶修一愣：“哦，那就是朕的远房血亲。”
远你妈的房！
素养极高的王丞相差点骂人，对象还是当今圣上。
喻文州：“圣上的意思是？”
叶修：“这样吧，令孙翔入东宫，先监国几月，烦请二位丞相多照顾了。”
然而喻文州和王杰希并没有弄明白叶修到底是闹什么妖，也不答话，就是那么执着的跪着。叶修看着阶下执拗的两位，只好和盘托出：“蓝河没死，在回鹘，跟仆骨泽在一起。”
后院起火！
“所以朕决定亲自去一趟。”
王杰希分析：“臣以为，蓝河将军不归朝，只是因为不想归朝。”
喻文州补充：“圣上君临天下，在他看来兴许早就忘了他。”
王杰希接上：“更何况嘉世皇族血脉不可断，蓝将军干脆舍小家，为大家。”
喻文州总结：“是以在回鹘王仆骨泽处，了却残生。”
喻文州心想，回家可以把这个段子告诉少天，让他继续写话本。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的神色，心说又可以去东街查封话本摊了。
第二日，宫中传出国君叶修病危的消息。朝野上下一片动荡，此时左右丞相持圣旨出，宣布立孙翔为太子，在国君龙体不畅期间监国。
叶修风尘仆仆入了回鹘，摸进宫中的时候被捉了，在出示回鹘王族信物后先见了回鹘的内亲王江波涛。
江波涛是他的中原名字，他的回鹘名太长了，叶修没记住。
“君上千里迢迢微服来回鹘是所为何事？”
“来找人。”
江波涛作茫然状：“找谁？”
叶修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波涛：“小江，蓝河人呢？”江波涛为难的摊手：“王上不让说。”叶修微笑：“那朕就借宿在内亲王府好了，回鹘王晚上要是突然想微服出巡到这儿，朕也知道打扰了。”
江波涛：“……”
江波涛：“蓝河将军说，您当他以身殉国便好。”叶修干脆利落的回道：“你让他当嘉世皇帝驾崩了就好。”
“我不跟他谈君为臣纲，我跟他聊聊夫为妻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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