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张/BE】寒山雨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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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图自古以来便有糖葫芦儿会的传统,韩文清登基后先迎来的便是这个盛会,在百官的建议下,韩文清下令大办。


然而他自己却在那日晌午后回了将军府。


霸图的皇宫就那样废弃着,甚至还保留着那日冲天火光烧灼后的痕迹。韩文清没有修缮,也没有住进。除了议事所用的宫殿,其他一律圈起闲置。霸图百废待兴,这几日韩文清都是在内阁过的,只在子夜前回来与张新杰同榻而眠。张新杰出人意料的并没有跟着他入朝议事,而是安居将军府赏花逗鸟。若是韩文清来问询他的意见,才用二指宽的纸做个回复,叫小厮给韩文清送去。


韩文清叩了半天的府门,竟然没有人来开。没想到有一日进自己家的门还要翻墙,韩文清后退冲刺,在壁上连踏几步,斜着跃上将军府墙的顶部,这一招叫做“壁虎游墙”。甫一落地,但见满院静谧,连个鬼影都找不见。韩文清不喜铺张,府上仆妇向来是够用即可,但偌大的将军府,这种情况委实是没发生过。


许是脑子里的弦最近都绷的太紧,韩文清的心中七上八下。


宋奇英这几日在别庄跟着林敬言和张佳乐学习骑射,将军府里算得上主子的就剩下张新杰。韩文清气自己太过忙碌忘记了府上还有这尊神,匆匆穿过花厅、园院、月亮门,却见院里不知何时植入了一棵巨大的扶桑树,树下撑开一把软椅,张新杰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,阖目小寐。石桌旁卧着他的白鹿,鹿耳机灵的一抖,见是韩文清,头都懒得抬一下。


总归是没出事,韩文清放轻了步子想要退出去,可又怕不知为何府中无人,再出了什么岔子。正犹豫不决,却见椅上的人睁开了眼,朦胧的把他望着:“将军……怎么回来了?”


张新杰终究是戴罪之身,没了龙角,还刺了罚印,周身灵力不继。这几日天气越发暖和了,却越发觉得疲倦。


“今日起按例要休沐两日的,也无大事,我回来看看。”韩文清坐到石凳上,“府里的下人呢?”


“将军方才不是说休沐么,自然是让他们都回去了。”张新杰从身后抽出一个绣垫,极其顺手的递给了韩文清,韩文清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最后尴尬的抱在怀里。


“这个天气坐在石凳上容易寒气入体,将军也该学着保重自己。”


行伍之人,哪里有这么多讲究?寒冬腊月天里,韩文清和他那一众兄弟还浸在冰冷的河水里等待奇袭敌军的机会呢。


“我还不曾见过霸图的庙会,将军既然得空,不如与我一同去。”


韩文清也没去过。他自然是不喜这种场合,只是张新杰特意提出来了,他总也不好拒绝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虽不算多么亲密,但也摸到了一点儿张新杰的脾性。他这个人,倔强的很,认准的事儿是肯定要做的,骨子里带着霸图人的坚定。与其放他一人去,自己在家里提心吊胆,倒不如陪着他。


韩文清刚点了头,张新杰便得寸进尺:“早些时候我叫人送信去给别庄,这时候奇英也该回来了。”


原来不是特意邀请他,自己今天不回来,这俩也就结伴去玩了。


像是印证他说的话一般,韩文清竟听见了马蹄声。想是韩文清这几日都在宫里,宋奇英以为府上就张新杰一个人,图省事。而且在宋奇英来看,骑马比走路快,他骑着马进门,张新杰说不定还能表扬他一番。


宋奇英骑马入园,这在张新杰看来的确并无什么不妥。他赴水晶宫饮宴时,避水金晶兽都是直接拴在宴场外的廊柱上的。然而韩文清却是极为严厉的,这时已经拍案而起:“不懂规矩!”正待继续呵斥,椅上的张新杰已探过身来,冰冷的手按在韩文清的手上。韩文清垂眸,张新杰直直的对上:“是我要小公子莫要耽误了。”


这人情求的极有技巧。我让他这么做的,你要吼,先来吼我。韩文清又怎么会说张新杰什么,脸依然沉着,却没有再说话。


张新杰见他不欲再说什么,便又说了宋奇英一句:“下次不可如此了。”


人间与九重天到底是有差异的啊。


孩子到底是孩子,上了街就野了。任宋奇英平时装的多么老成持重,此时也拎了满手的新奇玩意儿跑远了。张新杰手里捧着个纸包,右手拇指与食指费力的捏开栗子壳。韩文清见了,伸手去拿了一把,剥掉壳放回黄纸上。张新杰也不矫情,一个一个的吃干净。


“将军在离京征战前,要多这样出来走走。”


过往的男女老少,见到张新杰都笑盈盈的招呼着,张新杰也挂上和煦的笑,点头算是还礼。只是这些人见到他身边的韩文清,都有些惊诧。


“在百姓眼里,将军是战神,是杀神。然而现在的霸图百姓,暂时还不需要这样一个国君。霸图再立,将军多来民间走走,百姓也觉得亲近些。”


韩文清以为张新杰这些天都闷在府里,但看他同小贩间热络的样子,似乎并不如此。张新杰的名字,早在前霸图帝寻他的时候就传出去了。百姓们都想不到,神仙一般的人,也有食烟火的一天。不过几日的功夫,帝京百姓对张新杰的印象从“得其得天下白蛇先生”变成了“温和有礼的白衣公子”。


张新杰,的确是特意邀请韩文清出门的。


“先生上次要的辰州砂,小人托亲友带来啦!”


宝墨斋的掌柜透过鱼珠帘子望见了张新杰,捧着个描金盒子跑了出来。见着他身边一身便服面目严肃如临朝堂的韩文清,嗫嚅的捧着,可怜的头也抬不起来:“将……圣上……”


张新杰笑吟吟的望着韩文清。


韩文清叹口气,接过了那个盒子:“劳烦掌柜了,多谢。”说罢便将盒子往张新杰怀里一塞,继续朝前走了。张新杰也不追他,从怀里掏出银子来递给那宝墨斋的掌柜,掌柜似乎愣怔了,张新杰将银子放到他仍旧作捧盒状的掌心,他才如梦初醒:“……先生,方才圣上与我说话了?”


“是啊,圣上与你说,多谢了。”


那宝墨斋的掌柜转身冲到一个卖绸缎的小贩前:“圣上!圣上陪先生来逛庙会呐!还与我说了多谢!”


韩文清站在街口的小桥旁,张新杰走过来,他从身后摸出副兔皮护手递给张新杰:“手冷就带着吧。”


张新杰想起来在院中,韩文清发火,他将手覆在他的手上。想是那时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,却不曾奢望他如此有心。这种护手,哪里暖的了胸口寒印由内而外散发的冷。而张新杰认认真真套好,同韩文清并肩而立。


夜色渐起,街巷车水马龙,罩着茜纱的宫灯柔和了黑铁一样深沉的建筑的棱角。


“终有一天,十国百姓,都能有这样的日子。”


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。


原来这便是,帝王之爱。
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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