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张/BE】寒山雨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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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不懂情爱的人,所作一切,都是发乎本心,不需掩饰。于是在两心不知的许多年前,就已种下情根,而不自知。等到失去了他,蓦然回首,终于明白,那年冬日暖阳照的,并不是一君一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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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翔的军队在退避中被张佳乐的先锋营几轮乱箭射的丢盔弃甲,霸图主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夺下了徐郡,直接进驻徐县,嘉世上下震惶。而孙翔扬言十招必败韩文清,结果败了个惨烈的事情也传回了朝中。有不少人心思已经开始活络,暗中开始查探叶修的踪迹。

 

韩文清采纳张新杰的建议,并没有急于冒进。徐郡的民心还没有安稳,韩文清也不想后院起火,入城时就已经下令不得烧杀,除自己的一百亲卫以外全军驻扎在外城,也不得烧杀抢掠。张新杰入了县丞府衙就沐浴换下了那身染了尘的骑装,从箱中取出一件华美的锦绣长衫。韩文清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,只觉得这一身并不是张新杰日里喜欢的穿着,故而有些奇怪。

 

这自然是不是张新杰日里的穿着。这一身绮罗,满是上古遗风,乃是他还做仙家时的穿戴。张新杰初为将军幕僚,却常出入军营,穿的是尚武的霸图人喜欢的短打装扮。后来韩文清封了他国师,他就一天到晚裹在黑色里,除了白天抽出两个时辰陪韩文清批阅奏折,其他时间都躲在高逾百丈的司天台上不知道干些什么。

 

张新杰,还是穿这样的白色好些。韩文清走到他身后替张新杰梳理外袍,大约是折的久了,免不了有些褶皱。张新杰披散开的头发犹带着水汽,霸图的国君就取了布巾,裹缠住他的发丝。

 

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

 

“臣要去蛊惑民心。”

 

韩文清莫名一阵心酸。张新杰横空出世,就成了国君眼前的红人,但凡他的进言,韩文清无不采纳。韩文清本意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张新杰与自己的亲密程度,是想要维护他的,却不想让他树敌无数。他时常觉得,张新杰终日守着司天台,是有他的错的。朝中文武表面上尊敬张新杰,背地里却对他诸多非议,那时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“蛊惑君上”四个字。

 

张新杰回身,衣角荡起一个细微的涟漪,他右手一抬在胸口捏了个法势,左手并掌作斩水状自右手上抹过,韩文清就见一道细微的银光掠过,耳畔仿佛被带起了风。

 

张新杰总会弄出些奇怪的把戏,韩文清一度以为他是真的会什么术法。但他本人是不相信狐鬼蛇神之说的,于是日里也多有钻研,以为是些江湖骗术。最后不得不承认,张新杰的骗术,太高超了。

 

“我与你一同。”

 

二人步出房间,韩文清没看见身后的瓷瓶里断成两枝的梅花。

 

韩文清仍旧是一身硬甲,张新杰落后半步,低眉顺目的紧随其后。因为霸图军入城,恐慌的百姓已不再做生意,沿街的窗子都微微开了缝隙,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向外窥探。张新杰走上城中最繁华的街道,只见能并行六骏的宽敞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,早有预料的点点头。韩文清是什么都不管的,他只管大踏步往前走。他来只为保护张新杰,这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,倘若有暴民要伤他,他总有身为霸图国师的顾虑不好还手。

 

他又能怎么还手?韩文清一侧头,就能看见张新杰骨节分明又白皙到透明的手。

 

忽然,张新杰拽住了韩文清胸甲的系绳。韩文清停步,目送他走到一座酒楼前,张新杰抬手叩门,过了很久,才有个伙计来开,看见他身后凶神恶煞的韩文清就是一个战栗,吓得赶紧要关门。张新杰扶住门的手险些被夹住,韩文清眼疾手快掰住门框,用力一扯……

 

张新杰看看躺在地上的门板,嗔怪的瞧了韩文清一眼。

 

那伙计几乎被吓傻了,两腿抖如筛糠,双唇缠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。张新杰摘了纱帽拿在手中,开口就点菜:“盐水鸭,炒螺蛳,桂花拆骨鱼,香酥宝,清脆白玉汤,糯米藕……”说着瞧了瞧四周的桌椅,捡了靠窗的坐下,又道,“我听说你们徐县的小笼包很好,要一屉。”韩文清坐到他对面:“两屉。”“再要一坛醉红颜,一坛西风烈。”

 

那伙计还是愣在原地,韩文清的眉就皱起来了,抬手就要拍下。张新杰忙探身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,温言道:“怎么了?是食材不够,还是今日是徐县什么斋节,你这酒楼本是不开张的?”

 

伙计赶紧点头:“够,够,我去!”说着连滚带爬跑向后厨,不一会儿就听得鸡飞狗跳,几道小菜飞快的上来。张新杰看上去冷漠寡淡,但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。他第一次来陪韩文清批奏折,就提了个食盒。打开一看,梅花糕,粉蒸桃,栗子冻……反正全都是甜食。他嗜甜,后来韩文清就吩咐御膳房每天早晨都做份甜羮备着,算计好张新杰踏入金殿的时间,确保他一坐下,一提笔,就有热乎乎的羹汤送上来。

 

不吃甜的韩文清,生叫他改了脾气。

 

糯米藕一上来,张新杰就动了筷子,一下挑掉了藕盖。韩文清拿刀给他切好,他就夹了一片,正要送进嘴里,就见韩文清还没动,又看见那群围观的小厮,颇有些不情愿的递了过去:“君上先请……”

 

韩文清哭笑不得。

 

张新杰只是慢悠悠的呷汤吃菜,等他们的酒菜上齐,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,更有不少来了这家酒楼,边吃边偷偷的看他们。韩文清觉得不可思议,也悄声问张新杰:“为何?”

 

“坐在市井间吃一顿便饭,比下几十道政令要管用的多。”

 

韩文清不是很懂这其中的道理,他心思不多,大半都放在战场上,剩下那点儿存着,国事繁忙也消耗的不剩多少了。渐渐的,不只商贾,女人孩子也跑上了街,有胆大的孩子就趴在窗外,踮着脚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个人。张新杰也不局促,反而夹了个小笼包送到孩子嘴边。

 

“我娘亲说你们是血盆大口的坏人,”那孩子羞涩的揪揪自己泛黄的长发,吸了吸鼻涕,“大哥哥真好看。”

 

张新杰抿唇笑起来,以手托腮,望上去确实仙风道骨,飘逸出尘。偏偏又坐在坊市里,于是沾染了烟火气。他另一只手伸出去点在那孩子额间,过了片刻收手道:“伤风便要医治,现在好些了吗?”

 

那孩子抽抽鼻子,大喊大叫着跑走了。

 

张新杰继续吃菜,边对韩文清说:“小孩子和女人的消息是最灵通的,我猜过不了多久,全城人都该说我是活神仙的传言属实了。也会有人说,传说中杀人如麻的修罗王韩文清并没有那么可怕。”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起身,手掌贴上了韩文清的额头,“恩……好踏实了。”

 

张新杰终年体寒,每夜子时尤甚。就算韩文清把他揽入怀中,也不能温暖几分。而此刻,韩文清却觉得这只手有无尽的热力,流经他四肢百骸,让他的心脏跳的更加有力,仿佛要蹦出胸腔。
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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